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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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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。舒明見她面有難色,立刻明白了什麽,坦然地笑了笑,道:“你們兩個女孩子,雖說營地裏有邱校尉幫襯著,但難免有些不便,不如我也跟過去吧,便是幫不上什麽忙,好歹還能遮掩下。”

琸雲挑眉看他,舒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與慌亂,但很快又恢覆了常態,咧嘴朝琸雲笑,一副熱情又單純的模樣。琸雲也笑,若有所指地朝他看了兩眼,過了好一陣才緩緩點頭,“嗯,好。”

舒明立刻松了一口氣。

琸雲在想方設法地要把老林這個奸細逮出來,老五則忙著接手新到的糧草,一時之間騰不出空兒來安置琸雲她們,引得吳元娘很是著急,好幾次恨不得沖進營地尋老五理論,都被舒明給攔了。

“人家可是在忙正事兒,邱校尉哪有時間理我們。若是這般大刺刺地闖過去,不是旁人要怎麽看我們,邱校尉日後在營地裏也不好做。”舒明苦口婆心地勸吳元娘。琸雲則悄悄地打量他們倆,見吳元娘雖有不悅,但卻老老實實地蹲在府裏頭沒去尋老五鬧,心裏頭不由得又是一陣好笑。舒明這小子,卻也有幾分本事。

又過了兩日,舒府的門房過來尋琸雲稟報說有人求見。琸雲滿腹狐疑地出來一看,竟是小山豹,不由得一陣驚訝,拽著他到墻邊僻靜處問:“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?來找我有事?”

小山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,眨了眨眼睛小聲回道:“我不是瞧見您跟舒家大公子走一起了麽?”

得了,這狡猾的小子十有j□j是偷偷跟蹤她。琸雲一時哭笑不得,同時又暗暗稱奇,她自認為自己很是警覺,沒想到竟然會被這小鬼跟蹤卻不自知,這小山豹的確有幾分本事。琸雲並不打算追究這個,只好奇地問他:“你特特地來舒府找我,是不是出了什麽事?”

小山豹臉色一沈,鄭重地點頭,沈聲道:“公子爺不是讓我去跟蹤那個林三爺?這幾天我一直守在軍營門口,一瞅見他便偷偷跟著,結果被我瞧見他去了東門上的彭家酒莊,買了滿滿一車酒拖回了營地。”

琸雲挑眉,略有不解。燕軍軍紀雖嚴,卻也只禁止戰前飲酒,平日裏卻並無約束,老林買酒並不算什麽大事。

見琸雲面色如常,小山豹又壓低了嗓門,愈發地顯得神秘又緊張,“公子爺您不曉得,那個林三爺我們以前也常見,他老去慶雲面館吃飯,可從來不見他喝酒。所以今兒一見,我就覺得不對頭,遂假裝不慎跌了一腳,撞到了他的馬車上,您猜怎麽著?”

琸雲眉頭一跳,立刻猜到了點什麽,低聲問:“裏頭裝的不是酒?”

小山豹點頭,“大多是酒,壓在底下的那幾壇子估計全是火油。我這鼻子屬狗了,便是隔了層壇子也聞得真切。那林三爺恐怕沒安什麽好心!誰不曉得咱們奉安軍營接的都是押糧的差事,他整幾壇子火油進去,還能有什麽好事兒。”說到此處,小山豹的臉上也難免露出憤恨之色,顯然他也猜到那老林身份不對頭。

老五將將才接了一大筆糧草,那林老三便弄了幾壇子火油進營地,不用想也曉得他的打算。若果真被他得逞了,不說老五要被責罰,燕軍勢必大受打擊。想到此處,琸雲趕緊跟舒明招呼了一聲,立刻牽馬準備去營地。

因怕吳元娘沒輕沒重地打草驚蛇,這回他們怎麽也不肯帶她出來,氣得吳元娘險些動手,結果被舒明生氣地說了兩句,氣呼呼地回房間哭去了。二人顧不得她,牽了馬便去了軍營尋老五說話。

許是因糧草都已押運到此的緣故,營裏比平日裏要戒嚴,雖說守門的士兵認得琸雲和舒明,卻不敢貿然放他們進去,派了人去稟告老五,過了好一會兒,才瞧見老五風風火火地沖過來,遠遠地就大聲道:“你們怎麽這會兒過來了?我這裏忙著呢,可沒工夫招呼你們倆。”

琸雲沈著臉看他,低聲道:“我有要事與你說。”

雖說她有許多年不曾做過土匪頭子了,可這會兒忽地把臉一板,還真有那麽點威嚴的氣勢,老五被她看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,不知怎地背脊上竟有些發涼,楞了一下,趕緊招呼著士兵放行。

待琸雲與舒明進了營地,老五這才摸了摸後腦勺,一臉不解地搖頭嘟囔道:“真是奇了怪了,不過是個姑娘家,我怕什麽怕。”說著話,愈發不自在地跟在了她們身後。

一行人進了老五的營帳,琸雲又招呼帳中士兵退了出去,罷了才開門見山地說起林老三的事。

“不可能吧!”老五頓時有些傻眼,渾身不自在地左看右看,揉著腦門小聲道:“我們都認識有五六年了,他怎麽可能是奸細。”他自然是相信老林的,可是,卻不知道為什麽,心裏頭對琸雲的話卻又沒有什麽懷疑。這讓老五很是疑惑,他自認為自己不是輕信之人,可偏偏對琸雲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近感,仿佛上輩子就認識過似的。

“這事兒不能貿然行事,我得去問問看。”老五起身在營帳裏走了好幾圈,臉上寫滿了焦躁與不安,轉了一會兒,又停下來朝帳外招呼了一聲,立刻便有士兵應聲進帳,老五頓了一下,沈聲吩咐道:“你去問問,林參軍今兒上午是不是出去過,還買了一車酒回來。悄悄地查,別驚動了旁人。”

那士兵並不問緣由,立刻應下,轉身離去。

老五還是有些心神不寧,叉著腰依舊在帳中走來走去。琸雲也不催他,坐在下首不急不慢地飲著茶,臉上一片沈靜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那士兵終於進帳回話道:“上午林參軍的確出去過,說是正巧遇著街上有家酒窖釀的新酒,便買了一車回來,已經分給了營裏的幾個把總。”

老五又問:“都分出去了,他帳篷裏沒有?”

士兵搖頭:“屬下問過,都分出去了。”

老五咬咬牙,揮揮手讓他退下去。琸雲沈聲道:“恐怕早就把東西轉移走了。營地裏一定還有別的奸細。”

老五嘆了口氣,搖頭道:“沒證據我也拿他沒轍。”言辭間卻是已經信了琸雲的話。舒明不由得有些意外,試探性地問:“邱大哥相信我們的話?”

老五一屁股坐下,無奈回道:“林老三平日裏不喝酒,好端端地怎麽忽然想起買一大車酒回來?先前我就有些懷疑軍中有奸細,可從來沒有懷疑到他頭上,到底是許多年的交情了。可而今被你們這麽一說,仔細想想,他的確有些地方不對勁。只是現在半點證據也沒有,我也不能貿貿然把他給拘了,要不,回頭還不得被千總給罵死。只得讓下邊兒的人把眼睛放亮些,仔細盯著,莫要讓他得逞才好。”

琸雲搖頭道:“只有千日做賊,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。營地裏這麽多糧草,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。便是他不動手,誰曉得他手底下有沒有別人幫忙。萬一果真被他們得逞了,邱大哥恐怕就不是想著要怎麽想千總和將軍交待了。”

老五怎麽會想不到這些,只是實在沒有了辦法,想了想,又吩咐心腹的士兵在營地裏悄悄搜查,想著能不能提前將東西搜出來。這般找了一下午,卻還是沒有任何進展。

“怎麽辦?”出營地的時候,舒明終於忍不住向琸雲問道:“防得了一時,防不了一世,這奸細若是不揪出來,邱大哥別想睡一個安穩覺。方姑娘可有什麽法子?”

琸雲笑笑,臉上並沒有舒明所想象的那般沈重,“明兒再說。”

第二日他倆再出門的時候,舒明一眼就瞅見她馬背上赫然馱著兩個酒壇,不由得微微一楞,狐疑地問:“方姑娘這是做什麽?”說話時,他又好奇地湊過去仔細看了幾眼,吸著鼻子聞了聞。酒壇上貼了張紅紙標著女兒紅三個字,上頭拓著彭家酒館的印,壇子口盈滿了芬芳的酒香,隱隱是老楊家的手藝。

舒明愈發地狐疑,不解地問:“這酒是老楊家的?不對啊,老楊家的酒壇子用蠟封過,便是稍稍有些酒香滲出來,也沒這麽大的味兒。你這是——在壇口澆了一遍?”

琸雲朝他豎起大拇指,點頭讚道:“聰明!”

舒明卻愈發地不解了,皺著眉頭問:“你幹嘛要在壇口澆一圈酒水?”

琸雲勾起嘴角,臉上隱隱有狡猾又得意的笑容,“邱校尉不是說沒有證據抓人嗎?我們今兒就去給他送證據!他把東西送走了,我們便把證據塞進他屋裏。更簡單一點說,這就叫做陷害!”

舒明到底是書香門第出來的,自幼讀著聖賢書長大,哪裏見過做壞事做得理直氣壯的人,頓時目瞪口呆,楞了半晌,才指著那兩壇子酒哆哆嗦嗦地道:“這……這裏頭裝的是……火油?”

琸雲笑著朝他一挑眉,“不然呢?”

去軍營的路上,舒明一直有些不在狀態,進營地的時候低著頭,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。琸雲卻是滿臉笑意像個沒事兒人似的,甚至還難得地與守門的士兵說了兩句話,待進了老五的帳篷把這事兒跟他一說,老五立刻跳起來,拍手道:“好,你這個法子好!”

他這一句話就已經註定了林老三的結局,到中午時分,林老三便因私藏火油被抓了起來,老五親自審問,只盼著他能供出同夥來,好將營地的隱患通通清除掉。不想這林老三卻是個嘴硬的,老五軟硬兼施地磨了半天也沒點進展,氣得在營帳裏直罵娘。

“不如讓我去跟他聊聊?”琸雲建議道。

老五看了她一眼,有些糾結。他不是不信琸雲,只是覺得這麽個小姑娘能有什麽法子讓林老三那只老狐貍開口,猶豫了半晌,終於還是半信半疑地問:“你有法子?”

琸雲笑:“不足為外人道也。”

老五見她一臉神秘,想了想,還是帶了她過去。

琸雲一進帳便把帳篷裏的士兵們全都屏退了,罷了又朝老五擠了擠眼睛。老五立刻就暴躁了,“你不會連我都要趕走吧!”

琸雲歪著頭朝他攤手,老五沒轍了,一跺腳,氣匆匆地沖了出去。結果才過了一刻鐘,就瞧見琸雲慢條斯理地掀開帳簾走了出來,手一揮,塞了張條子在他手裏。老五一臉狐疑地打開看,瞅見裏頭的幾個名字,立刻又跳起來,指著琸雲不敢置信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用什麽法子把他的嘴撬開的?”

琸雲只笑不語,心裏頭卻想,小山豹立下了大功!

作者有話要說:不是大長篇哈,我力爭在35w字左右完結,差不多那會兒也該放假了吧。

☆、七十八

燕王進屋的時候,王妃正在窗邊讀信,瞥見他進屋,連忙招呼道:“小寶來信了,你也過來瞧瞧。”

燕王大步踱至她身邊,把腦袋湊過去看了幾眼,嗤道:“這小子,不過跟著吳申出去了幾天,就開始誇誇其談了。還不如人家小姑娘本事大呢,回頭等他回來了,非得說說他不可。”

燕王妃眉頭一挑,擡頭不悅地瞥了他一眼,道:“小寶好不容易出去一趟,行軍有多辛苦你還不知道,不誇他也就罷了,竟還來挖苦他。給我滾開點!”

燕王挨了罵也不惱,反而笑呵呵地在她身邊坐下,從懷裏掏出一封折子遞給燕王妃道:“你自己看看,這方丫頭不就是你新收的義女麽?可不又立下了大功。”

“琸雲?”燕王妃滿腹狐疑地接過折子,飛快地掃了幾眼,頓時又驚又喜,不敢置信地道:“這丫頭什麽時候跑到奉安去了?哦,對了!”她輕輕一拍腦袋,想了起來,搖頭道:“瞧我這記性,琸雲臨走前還給我留了信的,說是托人找元娘來著,還說有人在奉安看到她。沒想到她竟又立下了大功。這孩子還真是——王爺你說元娘是不是也在奉安?”

燕王苦笑,搖頭問:“跟許家的婚事退了?”

他不說這事兒還不打緊,一提起與許家的婚事,燕王妃立刻氣不打一處來,怒道:“退了退了!別說元娘鬧出這麽大的事,便是她不逃婚,我也要作主把這樁婚事給退掉。那許家表面上說得中聽,說什麽不許納妾多冠冕堂皇,不過是哄哄人把戲,靠著這個引得我們這些心疼閨女的人家下嫁罷了。我仔細打探過,那許家二公子果然在外頭養了個小,連我都能查得到,家裏人豈能不知,還假惺惺地說什麽門風清正,都是騙人的鬼話。元娘那性子嫁過去,不出一個月就得被氣回來。”

燕王點頭笑道:“小孩子的婚事咱們就別摻和了。弄得好,那是理所當然,若是弄不好,指不定一家子都得把你給怪上。最重要的還是他們自個兒得喜歡,你看賀家那小子就是自個兒挑的,方丫頭雖門第低了些,別的地方卻是沒話說,這不感情就挺好。要不然,方丫頭能千裏迢迢地還趕到奉安去?咱們說話這會兒,說不定她都已經到了東南大營了。”

燕王雖是隨口一說,不想還真被他給說中了,琸雲望著遠處戒備森嚴的東南軍營,心裏頭十分糾結。一會兒賀均平見了她,會不會以為這是什麽千裏追夫的戲碼呢?這也太丟人了吧!賀均平就算不說什麽,燕王世子一定會用一種奇怪又了然於心的眼神看著她——這簡直太掉面子了。

“傻站在這裏做什麽,還不快走?”老五領著隊伍走了一截兒,忽地察覺到不對勁,猛地一轉頭,才發現琸雲已經落後了許多,趕緊又掉頭過來喚她,大聲道:“我說你小子不是一直膽子挺大的嘛,怎麽到了軍營門口又不敢進了?”

吳元娘狠狠瞪他,毫不客氣地回道:“你走你的,別管我們。”其實她心裏頭也有些打鼓,她跟琸雲可不一樣,且不說她是逃婚出來的,便是沒有這茬事兒,她這麽冒冒失失地來了營地也一準兒要挨罵,說不好還得被送回宜都去。一想到這個,吳元娘愈發地不安起來,琢磨了一陣,悄悄去拽了拽琸雲的衣服小聲道:“阿雲,要不咱們就不進去了?”

“好啊!”琸雲想也不想就立刻應道,說話時就已經開始策馬準備跑路,被老五氣急敗壞地攔住了,生氣地喝道:“你們倆跑什麽跑?我都已經跟營地裏打過招呼了,特特地另辟了一塊地方給你們倆住,一會兒人不在,我怎麽跟將軍交待?”

吳元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使勁兒揉了揉,依舊有些楞,“我……我沒聽錯吧,我堂叔能有這麽好說話?”吳申的脾氣在吳家可是出了名的冷淡又嚴肅,別看長得斯斯文文像個文士,其實最不相處。難道男人成了婚連性子都全變了?

老五咧嘴笑,“我打聽過了,最近不是陸續有人過來投奔麽,裏頭就有詔安牧場的人,那牧場的主人可不就是個女的。”

“營地裏也有女子?”這回該輪到琸雲意外了,上輩子她並不曾聽說過燕軍中有女兵,所以此行很是猶豫,且心裏頭一直不安,生怕自己做得過了火,到時候傳出些不好聽的謠言來。待而今聽說營地裏竟也有女子,琸雲真是又驚又喜。

“我倒是沒見過,不過聽說本事不小,尤其是善於禦馬。”老五嘿嘿地笑,先前他聽說這消息的時候很是嗤之以鼻,覺得這簡直就是兒戲,甚至還在營地裏抱怨過,直到遇著琸雲,被她好好收拾了一通,這才老實起來,心裏頭對這種彪悍的女人也生出些許敬意。

琸雲上輩子倒也曾聽人說起過詔安牧場,但對牧場主卻是一無所知,而今聽得老五提及,難免生出許多向往,遂再也不糾結了,趕著馬緊隨老五身後,與押糧的馬車一路進了營地。

軍營門口早有管事的頭目迎著,遠遠地瞅見老五趕緊上前過來打招呼,“邱老八,果然是你來了。這一路上可太平?”

老五哈哈笑道:“有俺邱老八在,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敢來打我們的主意。”說話時,他人已下了馬,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去與那小頭目擊了一掌,道:“不是吧,這才多久不見,你小子怎麽長胖了?”

小頭目苦著臉佯怒道:“邱老八你這混球,哪壺不開提哪壺,真是討嫌得很。”一邊說著話,一邊又向後頭的士兵們招呼著將馬車引進營地,罷了,才朝琸雲等人拱手笑笑,招呼道:“這幾位是——”

“幾個朋友。”老五沒向他介紹琸雲等人的身份,含糊其辭道:“是大將軍家裏的親戚,正巧在路上遇著了,便一起過來。對了,劉參將呢?”

小頭目朝琸雲等人看了一眼,沒再多打量,笑著道:“在裏頭,我領你們過去。”

一群人才走了幾步,還未瞧見那劉參將到底是何人物,倒先瞅見燕王世子領著阿彭等幾個侍衛一身泥濘地從校場方向過來,四個人都像剛剛從泥水塘裏撈出來的死狗似的,垮著臉,有氣無力地往自己的帳篷方向挪。

琸雲是早就認出他們來了,只是見他們樣子實在狼狽,便沒有開口招呼,省得這幾個年輕人尷尬。小頭目臉色微變,趕緊把腦袋擡起來假裝沒瞧見他們,老五卻不認得世子,見狀立刻大呼小叫起來,高聲道:“哎喲餵,這是怎麽了,怎麽弄得這麽狼狽?莫不是被大將軍操練過?”

他嗓門高,臉上又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,立刻引得眾人矚目。燕王世子有些惱,忿忿地擡頭剜了他一眼,這一擡頭不打緊,立刻就瞅見了琸雲,眼睛頓時瞪得老大。吳元娘也認出了他,指著他“啊啊——”地叫,因太過驚訝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燕王世子沒躲,捋了捋頭發,使勁兒地把一張小臉弄得幹凈些,咧著嘴朝她們笑,“你們怎麽來了?”早曉得她們要來,就該再跟陳青松他們打一架,省得被她們瞧見這幅狼狽模樣,燕王世子心裏頭這樣想,臉上卻愈發地笑得高興,“元娘你膽子不小啊,逃婚還敢逃到大將軍這裏來,不怕他賞你幾十軍棍再把給你趕回去?”

吳元娘心裏一寒,打了個哆嗦躲到琸雲的身後,探出腦袋小聲道:“我就逃了,你怎麽著?”

“我能把你怎麽著啊,一會兒吳將軍自會收拾你。”燕王世子幸災樂禍地笑,上前來朝琸雲道:“妹妹要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,我好提早讓平哥兒去接你。”因燕王妃認了琸雲為義女,且又給她與賀均平賜了婚,燕王世子便不好再像以前那樣“美人姐姐”地喚,竟讓琸雲有些不自在。

“我就是……幫著押送些糧草,沒別的事兒。”琸雲一本正經地回道,說話時卻又不由自主地朝四周瞟了兩眼,沒瞧見賀均平,眼睛裏閃過一絲失望之色。

“平哥兒不在營地。”燕王世子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,忍著笑提醒道。琸雲面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,嘴硬道:“我又沒找他。”

阿彭他們幾個侍衛捂著嘴偷笑,燕王世子也忍俊不禁,瞅見舒明,眼睛裏閃過一絲防備,臉上卻依舊帶著笑,和顏悅色地問:“這位是——”

舒明不慌不忙地上前拱手,“草民舒明,見過世子爺。”

燕王世子端著架子,裝模作樣地朝他點點頭,問:“你跟她們認識?”

舒明回道:“方姑娘與賀公子於我舒家有救命之恩。”

“哦——”燕王世子點點頭,“是老相識了。”

琸雲補充道:“上次我們從益州過來的路上遇到的,正巧在奉安又遇著他。舒公子幫過我們不少忙。”

吳元娘也趕緊插話道:“舒公子人很好的,表哥你不要欺負他。”

燕王世子略帶疑惑地瞥了她一眼,臉上漸漸浮現出玩味的笑意,倒也沒再追問,笑笑著引著琸雲往軍營裏頭走。

那小頭目萬萬沒先到琸雲一行竟與世子是舊識,一面暗罵邱老八不仗義,怎麽也不提醒自己一句,一面悄悄移到隊伍後頭,狠踢了老五一腳道:“你這邱老八,怎麽也不跟我說那幾位是什麽身份。虧得我不曾胡言亂語,也不曾有什麽失禮的地方,要不然,得罪了她們,回頭世子爺還不得找我的麻煩。”

老五“嘿嘿”地笑,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:“我這不是忘了麽?”

小頭目倒也不跟他計較,壓低了嗓門小聲追問:“那兩位是姑娘啊?難怪長得怪俊俏的。那方姑娘跟賀將軍是熟識?我見世子爺開她們倆的玩笑。”

老五小聲回道:“那個個子高挑些的是燕王妃的義女,矮的那個是吳大將軍的嫡親侄女,旁的我卻是不曉得。賀將軍又是誰?”

小頭目立刻面露驚訝之色,“你竟然不曉得賀將軍是誰?”

老五一臉茫然地搖頭,罷了又氣惱道:“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整天窩在奉安那小地方,除了押運糧食啥事兒也幹不了,哪裏曉得你們這邊的動靜。那賀將軍可是立下了什麽大功?”

小頭目眉飛色舞地勾住他的肩膀,“你過來,我且仔細跟你說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晚上泡茶喝,把舌頭給燙到了,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

☆、 七十九

“不可能!”老五一臉的匪夷所思,睜大眼瞪著那小頭目,不敢置信地道:“老韓你不是誆我的吧,那姓賀的小子才多大,怎麽可能這般驍勇,手段謀略這般老辣,哪裏是一個毛頭小子做得來的。他若有個幾年征戰的經歷也就罷了,才將將上戰場,換了膽子稍稍小些的,恐怕還得嚇得尿褲子。他才幾歲,恐怕是身邊有人指點吧。”

老韓連連搖頭,“我當初也是這麽以為的,後來真見了他,才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。你可不曉得,大軍剛剛駐紮下來,當晚他便領著手底下幾十個人渡河把敵軍的糧草給燒了,要不然,怎麽能升得這麽快。”

老五依舊有些不信,皺著眉頭不住地搖頭,想了想,心裏頭又有些發癢,小聲道:“一會兒等賀將軍來了,你領我過去瞧瞧?我倒是真想知道他究竟是三頭還是六臂,不然怎麽會這麽厲害?”

“可不是,我們私底下都議論說那小子上輩子一定打過仗呢。不過一會兒你悄悄跟在我後頭就是,那賀將軍年紀雖輕,氣勢卻淩厲,平日裏不大愛說話,總板著個臉拒人於千裏之外,不瞞你說,我每回瞅見他心裏頭都有些犯怵。”

老五笑,“真的假的?”

老韓鄭重地朝他看了一眼,正色道:“一會兒見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他們倆說話的時候,燕王世子已經領著琸雲一行進了營地的最裏頭。燕王世子獨自占了一頂軍帳,帳中陳設倒也簡單,但該有的東西也都有。琸雲與吳元娘一落座,立刻便有士兵過來添茶倒水,燕王世子與幾個侍衛則先告辭去洗澡換衣,待琸雲幾個喝了盞茶才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。

“營地簡陋,妹妹恐怕有些不適。”燕王世子一屁股坐下,抓起茶幾上的點心三兩口吞了一個,又趕緊灌了兩口茶水,罷了這才重重地籲了一口氣,摸了摸肚子道:“在泥水坑地折騰了一上午,餓死我了。”

琸雲先前見他們一行狼狽的模樣時就想問了,這會兒愈發按捺不住開口問道:“你們幾個這是做什麽,怎麽弄成這幅模樣?”

“還不都是因為平哥兒給害的。”阿彭擡頭猛灌了好幾口茶水,沒好氣地插話道:“也不曉得平哥兒吃錯了什麽藥,最近就跟變了個人似的,也不曉得他從哪裏學來的那些打仗的本事,一進營地便屢立戰功,這才多久,竟被吳大將軍破格提拔了。方姑娘你說,他升官就升官,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自然替他開心,可他也不能拿我們哥兒幾個開刀啊,松哥兒不過跟他說笑了幾句,他竟然打了他板子,他這根本就是沒把我們當兄弟!”

“打了松哥兒板子?”琸雲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楞,有些不信,“怎……怎麽會?”

陳青松紅著臉小聲道:“阿彭你別說了,本來就是我不對。”

“你怎麽了?不過就是開了幾句玩笑麽!”阿彭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悅,怒道:“且不說打板子的事兒了,這些天來,他什麽時候把我們當成朋友過?一天到晚都領著人在外頭晃蕩,叫他過來喝酒他也不肯來,連世子爺的面子也不給。說起來,方姑娘還是世子爺的妹子,他可不就是世子爺的妹夫?方姑娘,可別怪我沒提醒你,現在的平哥兒可不是以前的平哥兒了,你可得睜大眼睛看清楚!”

“夠了!”燕王世子打斷他的話,垮著臉道:“你們幾個別在這裏危言聳聽,平哥兒也似為我們好,依著你們幾個這三腳貓的功夫,日後上了戰場,不說殺敵,恐怕連自保都難。你們自己捫心自問,這些天操練下來是不是提高了許多。平哥兒年紀輕,初擔大任自然緊張些,若是我們幾個都不賣他的帳,他要如何服眾?”

阿彭幾個素來惟世子爺命是從,聞言俱有些訕訕的,臉上雖都還帶著些不敢茍同,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住了嘴。

琸雲聽得他們幾個的話,只覺得有些難以想象,賀均平的性子她算是了如指掌了,對旁人或許有些冷漠疏離,但對朋友卻是極熱誠的。他與燕王世子幾個雖稱不上摯友,但素來打打鬧鬧慣了的,好好的怎麽會忽然變成這樣?

“雲妹妹你也別想太多,平哥兒初擔大任難免有些緊張,過些天自然就好了。不過回頭你也和他說說,讓他莫要把弦拉得這麽緊。這仗可不是三兩個月就能打完的,他整天這麽繃著,怎麽受得了?”燕王世子雖和顏悅色,但琸雲卻分明能從他話裏聽出些深意來。賀均平最近的表現恐怕真的有些過了。

與燕王世子寒暄一陣後,琸雲與吳元娘才由士兵引著去了自己的帳篷。這裏是軍營的東南角,正如老五所說,單獨辟出了一片地方與別處隔開,裏頭有十幾個營帳,琸雲和吳元娘得了營地中間的那一頂帳篷。

因一路奔波,二人都有些乏,洗漱過後便靠在榻上休息。吳元娘腦袋一沾上枕頭便睡了過去,琸雲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,睜著眼睛胡思亂想。

她心裏隱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,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受控制的事情發生了,可不管她怎麽想,也想不出來這短短的兩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麽。她怎麽也想不通賀均平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阿彭所說的那樣,他口中那個冷漠的,沒有任何人情味的賀均平,怎麽會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人?

琸雲在帳篷裏發了一會兒呆,腦子裏愈發地亂,索性翻身起來,換了衣服去外頭走走。

營地裏人雖多,卻很安靜,偶爾有巡邏的士兵走過,也都屏氣凝神、紀律鮮明。營帳間有冷風灌過,吹進琸雲的衣服裏,頓時渾身冰涼。琸雲混混沌沌的腦子仿佛清醒了些,有些念頭一閃而過,她想要抓住,卻徒勞無功。

天色漸漸暗下來,卻依舊不見賀均平的蹤影,琸雲倒也不急,尋了塊大石頭坐下,托著腮看著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地收斂著餘暉。

不知坐了多久,琸雲忽地聽到身邊有人輕咳一聲,她猛地擡頭,正正好對上那女子明亮的雙眸。

她見過她!琸雲覺得眼睛一陣刺痛,立刻低下頭不再看她,一顆心卻是劇烈地狂跳起來。這個女人她上輩子見過,琸雲咬著牙,努力地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那麽意外和惶恐,過了好一陣,她才終於緩緩擡起頭來,僵著臉咧嘴朝她笑,勉強開口招呼了一聲。

“你就是方姑娘吧。”那女人有一雙漂亮的眼睛,笑起來彎彎的,讓人不由得生出些親近之意,“我叫孟雲。”

琸雲趕緊站起身朝她點點頭,喃喃地喚了一聲“孟姑娘”,說罷又不安地別過臉去,略顯不安地小聲道:“我出來得久了,恐怕他們在找。”說罷,低著腦袋逃似地跑開了。

“這就是傳說中的方姑娘?”孟雲身邊伺候的丫鬟皺著眉頭扁了扁嘴,不屑地道:“哪有他們說得那麽神,不過是模樣生得好罷了,瞧她那膽小如鼠上不得臺面的樣子,哪裏比得過小姐您。”

孟雲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,低聲訓道:“胡說八道什麽,這位方姑娘能讓世子爺看重,還被燕王妃收為義女,怎麽會是個膽小如鼠的人。以後你再亂嚼舌根子,仔細我讓人打你板子。”

那丫鬟打小便在孟雲身邊伺候,曉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,倒也不怕,低著腦袋小聲嘟囔道:“奴婢又不會去別處說,就在您面前說說又有什麽要緊的。再說了,奴婢又沒說錯,就她那畏首畏尾的樣子,也不曉得賀將軍怎麽看上的。”

“行了你!”孟雲臉色微變,聲音裏頓時多了許多嚴厲。那丫鬟見狀,趕緊噤聲不語。

卻說琸雲一路踉蹌地往營帳方向奔,才進門便一屁股癱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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